罗罗努力回忆，良久才道。
“他跟别人一样，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，穿着打扮也很正常，没甚特别的。”
杨绒绒有些失望。
罗罗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，一拍脑门道：“对了！他的发色比较少见，是那种类似冰霜的银白色。”
杨绒绒心中一动，想起梦中见到的银发男子。
他们都是银白头发。
难道只是巧合？
杨绒绒觉得没这么简单。
如果银发男子就是昆仑境之主，那就说明珩野跟他的相貌颇为相似，珩野身上还有重明鸟的兽纹，说不定珩野真的是昆仑境之主的后代。
可很快她又想起来，除了珩野之外，殊影、沈温衾、临渊三人的相貌也与银发男子非常相似。
总不会他们四个都是银发男子的后代吧？
转世应该就更不可能吧？
哪有人转世后一分为四的？
还债的机会】
杨绒绒百思不得其解。
罗罗看着她的眉头越皱越紧，不由得劝道：“想不通就暂时别想了，一切都只是咱们的猜测，没有真凭实据，任你想破脑袋都无用。”
他说的在理，现在线索太少，光靠猜测很难弄清真相，杨绒绒叹了口气，暂且压下心头众多疑惑。
目前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灰袍男子的身份来历，查明白他为什么要杀她？以及他还有没有同伙？
此事关乎人身安全，必须尽快解决。
灰袍男子虽然是人族外形，但他自爆后引动的妖气震荡，足以证明他是个纯正的妖修，他的修为略胜杨绒绒一筹，若非寻得机会偷袭成功，杨绒绒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。
按照妖修的等级划分，他至少也是妖将级别。
妖族之中，如他这般的妖修数量应该不多。
因为心中记挂着此事，等到了万妖殿，杨绒绒都没来得及歇口气，就立刻用璇玑笔绘制出了一副画像。
画中男子身披宽大的灰色长袍，头发与身形都被长袍遮掩，唯有那张雌雄莫辨的绮丽面容显露在外。
他生得雪肤红唇，有一双多情桃花眼，即便他脸上未做表情，也会让人有种被他深情注视的错觉。
即便是放在颜值普遍都很高的修真界，如他这般漂亮的相貌依旧非常吸引人。
方才在她作画的时候，珩野就一直安静待在旁边，不敢出声打扰她，非常乖巧的样子。此时见她盯着画像，神情还很专注的样子，珩野忍了又忍，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醋意，酸溜溜地开口问道。
“那人很好看吗？竟让你看了这么久。”
杨绒绒客观评论：“确实挺好看的。”
珩野这下子更坐不住了。
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，想要看看那个男狐狸精到底是谁？！
等他冲到杨绒绒的身边，看清楚画像中的男子时，不由得一愣。
杨绒绒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，立刻问道：“你认识此人？”
珩野却是不答反问：“这人便是在蓝晶湖中设下陷阱企图谋害伱的真凶？”
方才他已经听杨绒绒说过自己在湖底遭遇袭击的大致经过。
对于那个差点杀了她的家伙，珩野也很在意，他甚至比她更迫切地想要抓住那个真凶。
这可是由他统治的妖界，竟敢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珠珠，他定要把那个狗胆包天的家伙揪出来大卸八块！
杨绒绒颔首给出肯定的答复。
“嗯。”
珩野拧眉问到：“可你不是说他已经自爆了吗？”
“他的确是自爆了，但我觉得他很可能没死。”杨绒绒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底气，毕竟她没有真凭实据，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。
若珩野非要追问缘由，她肯定是答不上来的。
结果珩野压根就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。
他眉头紧皱，目光沉肃，年轻俊美的面容上显露出几分妖王之威：“他叫狐轻白，据说是九尾狐的后裔，是狐妖一族的大长老，但他已经闭关多年，哪怕是我父王去世这样的大事，几乎整个妖界有身份的妖修都来吊唁了，狐轻白也未曾现身，也因为他许多年未曾露面，甚至有人揣测他已经陨落。”
说到这儿，他忍不住拿起画像，又仔细端详了许久，不明白狐轻白为何要谋害杨绒绒？这两人素未谋面，从未结怨，完全没有动机啊。
杨绒绒面露困惑：“陨落？”
珩野解释道：“狐轻白体内虽有九尾狐的血脉，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传承，那点儿血脉早已变得非常淡薄，且他的修为已经停滞近千年，哪怕一直闭关修炼也未有寸进。”
杨绒绒恍然。
妖修的寿元天生要比人族长，却也是有限的，待到寿元耗尽修为仍不能突破的话，最后就只能身死道消。
杨绒绒之前已经设想过很多种缘由，但都没有实证佐证，想了也是白想。
此时她不想再浪费心神猜测，干脆利落地提议道：“既然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了，就直接去找他问个清楚。”
珩野毫不犹豫地应道：“好，我陪你去一趟狐族。”
杨绒绒蹙眉：“不用……”
珩野直接打断她的拒绝，认真道：“这里是妖界，妖修对于人修的态度虽不如魔族那般仇恨，却也称不上多么友善，且狐族之中还有不少妖修都喜欢修炼合欢之术，他们常用人修作为炉鼎用以采阴补阳，如你这般天资出众、容貌不俗的年轻女修最受他们喜欢，你若去了狐族怕是会被那些妖修盯上，少不得又要惹出许多事端。有我陪同的话，他们不敢动你，更不敢拦你，你想见谁都能如愿。”
杨绒绒知道自己在修炼一道上的天分还不错，却鲜少被人当面这么夸赞过，尤其对方还是一副无比认真的模样，完全没有在说客套话的意思，这让杨绒绒不免有些窘迫。
她掩饰性地轻咳两声，装作没听到他的夸赞，谨慎地道：“其实我没有确凿把握肯定狐轻白还活着，倘若他确实是自爆而亡了，那我们这一趟就等于是白费功夫。”
珩野对此却不是很在意：“我相信你的直觉，你也要相信你自己。”
顿了顿他又继续分析：“退一步说，即便狐轻白真的死了，这件事也不能这么算了，我们得查清楚他的动机，万一他还有同伙怎么办？以前不知道就算了，如今既然知道了有这么个隐患，肯定要彻底解决永绝后患。”
他说的这些，正好也是杨绒绒心中的想法。
她只是，不想再欠他的人情，以免将来再跟他牵扯不清。
珩野见她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样子，大概能猜出她此时的想法，他的眸色黯淡了些，心中的喜悦也跟着消失了许多。
若换成是以前，她与他相互扶持一起生活，待他就如同待自家人。
可现在，他仅仅只是想帮她个小忙，她都要一再推拒。
珩野主动开口，声音又轻又低：“你以前帮了我那么多，数次救我于危难，我欠了你那么多的人情，总该要还的，你能不能……能不能给我一个还债的机会？”
情种】
珩野原本想让她给他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，但她肯定不会答应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，改成了还债。
此时他眉眼低垂，双手老老实实地垂在身侧，声音里透露出乞求的意味。
明明他的个头比杨绒绒高出一大截，可看上去杨绒绒才是完全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一个。
他像极了雨夜中被主人拒之门外的大狗狗，未来是被风吹雨打流浪漂泊，还是回到家中与主人一起幸福生活，命运的选择权都在杨绒绒手中。
杨绒绒定定地看着他，一字一顿地道：“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，我对你也不可能再有任何期待。”
珩野的指尖颤了颤，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。
他难过得想哭。
他努力忍住汹涌而来的悲伤，面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容：“我知道，从你毫不留情刺我那一剑开始，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再回到我的身边，我已经认清现实了，我不会再让伱为难，但我以前欠你那么多的人情，总得有个了断吧。待将来恩怨两清，你我之间也就干干净净再也没有牵扯了，这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，都公平。“
杨绒绒仔细端详他的神情，将信将疑地问道：“你真这么想的？”
珩野反问：“需要我用道心起誓吗？”
杨绒绒知道以道心起誓的效力，即便他是妖王，一旦违背誓言亦会遭到反噬道心受损。
她脑中浮现出他抱着她的尸体悲伤落泪、痛不欲生的模样，随后又想起幻梦之中看到的银发男子，沉默良久，最终轻轻吐出一句话。
“不用了。”
珩野似乎是有些意外。
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，目光渐渐明亮起来，正欲开口，却被杨绒绒抢了先。
“这次前往狐族寻找狐轻白的事情就拜托你帮忙了，待此事终了，你我之间的恩怨就算两清。”
珩野装作没听到她最后那句话，另起话头：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？”
“你想什么时候启程？”他顿了顿又特意补上一句：“我随时都能动身。”
杨绒绒看了眼他的胸口，那儿还有她一剑留下的伤口，那伤虽不致命，却也要花些时间才能痊愈。
珩野注意到她的视线，立刻道：“一点小伤，不会妨碍我们的行程。”
说完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将“我们”两个字细细回味了一番，这两个字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感，他感觉自己和珠珠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。
思及此，他心中的酸楚消散许多，金色兽瞳重现光彩，看向杨绒绒的目光灼热又赤诚。
杨绒绒思量了下才道：“明早吧。”
先让他将养一晚，且她还有些事情要弄清楚。
珩野语气轻快：“那我现在就去准备，明日一早就启程。”
“嗯。”
杨绒绒目送珩野离开。
等人走远了，小黄鸡再也忍不住，叽叽喳喳地叫唤起来。
“你真的相信珩野对你彻底死心了吗？”
杨绒绒不甚在意地道：“也许现在还没有，但将来时间久了，他总会对我死心的，人心易变，这个道理亘古不变。”